現時在美國國會圖書館中,藏有一幅水彩畫,畫中是一座寺廟,正是觀音堂。該畫由喬治.維思克(George R. West)所繪。他是當年跟隨美國代表團來澳門簽署《望廈條約》,顧盛(Caleb Cushing)的隨從。水彩畫中的文字說明中美第一個條約於 1844 年7 月 3 日在此廟宇中簽署。由於當時澳門沒有中方的衙門,廟宇往往承擔了官廟的職能。
雖然水彩畫中沒有說明簽署條約的具體位置,但一直以來人們都相信,清道光二十四年(1844 年)的中美《望廈條約》是在普濟禪院東偏之妙香堂外的小花園石桌上簽署的。石桌石凳保存至今,側面的碑亭提醒着人們這段沉痛的歷史。圓形的石桌有一界線,將桌子分成大小兩邊,也顯示了當時中國和美國之間處於不平等位置,更是國人心目中的一道傷痕。
何以中美條約當初選擇澳門簽署?其實在鴉片戰爭之前,美商早已經在販運鴉片,到粵地進行私售。當鴉片戰爭爆發,美國以護僑為藉口,派遣海軍來華,實際是與英國聯手,以期戰勝後可以分得肥肉。其後戰事結束,中英不平等的《南京條約》訂立,令美國垂涎欲滴,野心勃發。他們即委派使節來華,欲親見清朝皇帝,要求訂約,以謀在中國取得與英國同等利益。因此於 1843 年 8 月 5 日派出美艦 4 艘,載着首個美國對華外交團,由美國萊福州之咸頓道出發來華。
顧盛作為該團團長,是美國駐華外交特派員及公使全權代表,曾任美國馬薩諸塞州議員,能說許多國語言,對中國歷史、官話等早經研習。其家族在華乃販毒世家,其父兄曾在中國經商致富。他自視甚高,來華時誇口要親見中國皇帝,使美國取得與英國同等利益。當時還趾高氣揚地奉着美國務卿韋伯斯特(Daniel Webster)之訓令:“倘中國所施於別國人民商業上之權益,而不及施於美國時,美政府將不能與中國維持友好。”同時他還帶着美國總統泰萊(JohnTyler)致道光皇帝親筆函件及禮物等而來。
彼時美國使節團之艦隊共計 4 艘,包括聖路義士號、拔蘭地號、梨酒號及旗艦米蘇里號。在橫渡大西洋時,旗艦失火焚燬,故只餘 3 艦,於 1844 年 2 月27 日抵達澳門。由於滿清政府積弱,無力抵抗,也不願直接面對恥辱。於是委派其皇族親信耆英,由南京趕赴澳門以阻止美使北上,顧盛也只能留澳等候。耆英既然阻止顧盛入京,便決定在澳門處理。於是偕同黃恩彤、潘仕成及趙怡山等多人,於同年 6 月間來到澳門望廈村。考慮到當時望廈仍屬中國管轄,而普濟禪院廟堂為莊嚴聖地,地方軒敞,而且澳門寺院素有官廟之職能,於是在禪院內接見美使顧盛,並於 6月 18 日起開始談判。美方起草條文,經過兩星期的磋商,滿清官員終於被懾服。7 月 3 日雙方就在望廈普濟禪院之小花園中石圓桌上簽約。由最初來華的基督教傳教士馬禮遜之子儒翰.馬禮遜當通譯,美國艦隊提督柏架氏亦作威脅式的列席。由此,《望廈簽約》在澳門觀音堂內簽署。
該條約共有 4 本,分用中英文謄錄,共 34 款,附有《海關稅則》規定“所有貿易及海面各款恐不無稍有變通之處,應候十二年後,兩國派員公平酌辦。”這一條成為第二次鴉片戰爭中“修約之爭”的由來。當中的條文,也規定美國人可以在 5 個條約港口購買地產來建教堂、醫院和墓地;另包括著名的第18 條“文化條款”,即准合眾國官民延請中國各方士民人等教習各方語音,並幫辦文墨事件⋯⋯准其採買中國各項書籍等等。
關於中美《望廈條約》簽署之地的水彩畫
現時在此石桌石凳之後方,有一碑亭,是在條約簽署後 100 週年時所立。其碑文這樣寫道:澳門地臨海洋,與外國交通至早。其北望廈,依
山成村,頗具形勝。山麓普濟禪院,創於明天啟間,結構宏麗,為斯土諸剎之冠。因山勢高下為殿堂,拾級而升,進而益峻。後殿供觀音菩薩像,故土人稱曰“觀音堂”云。院之東園廣數畝,中置石案,相傳道光二十四年(西曆一八四四年),中美訂五口貿易章程三十四款,即於此石案簽訂,謂之《望廈條約》(見中美通商善後章程附黏例冊)……蓋自鴉片戰爭,國勢日蹙,白人航海紛來,以互市傳教為緣,行侵權略地之計,以強凌弱,以眾暴寡,所訂約類不平等,如關稅協定,領事裁判權,內河航行,沿海貿易,租界及租借地等,莫不背理傷道,伸己而屈人……迨大戰爆發,全球形勢轉變加劇,至三十二年,各國遂有自動撤消舊約之舉,望廈諸子,撫今思昔,有動乎中,悠悠百年,剝極而復,雖曰人事,天命存焉,今歲之冬,院僧葺墉垣,略有更作,僉謂石案已成陳跡,足資掌故,主仍其舊,屬文以誌之,余避兵轉徙,流寓於是六年,徜徉寺園之間,時與二三子俯仰欷歔,觸物興懷,所痛有甚於此者,嗟乎世變日亟,倏忽異像,又不能一一列敘之哉。民國三十二年十月南海陳樾記。
據說中美兩國在此石桌石凳簽《望廈條約》
中美《望廈條約》(又稱《中美五口貿易章程》,美國人稱之為《顧盛條約》),是美國與中國簽訂的第一個不平等條約。目前石桌石凳仍然保留完好,誠為國家命運起伏的見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