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六祖壇經》講授之五

釋常元/講述

後來，神秀突發奇想：

「不然，我寫在走廊牆壁上好了！如果大師經過，看到說很好，我就出來禮拜說是我寫的。如果說偈子不好，唉！枉費自己在山中數十年修行，還受人禮拜，不配當修道人，慚愧！」

很多人看到這段記載，以為神秀遜色了！修行不好。

告訴大家，實際上我們可能連神秀的十分之一，甚至百分之一的修行也沒有。神秀是一個修行很努力的人，歷史上以「南能北秀」來說明惠能與神秀各弘化一方。

神秀在北方專門對宮廷裡的達官貴人說法，受到國家級的禮遇供養，要能進皇宮受供養，沒有程度怎進？

只是我們把他跟惠能這種不世奇才相比，才會有這樣的情形。

惠能就好像民間的草根人物，雖沒有進到官方研究院或世界頂尖的集團，但這種不需要人栽培的天才，亦能超過官方培養的頂尖人才，但相比一般社會大眾，神秀這種培養出來的頂尖人才，也不是普通人了！

再者，神秀未來持續努力，有沒有可能悟道？當然可能！也許他往生前也悟道了。誰先誰後悟道的問題，我們也不需要去比較。

反正，神秀是值得我們尊敬的。

於是等到夜深人靜，大家熟睡時，神秀鼓起了勇氣，打著燈籠，悄悄的把自己心中的見解，寫在牆上。傳說他寫了：

「身是菩提樹，心如明鏡臺。

時時勤拂拭，勿使惹塵埃。」

這偈子在不同版本的《壇經》偶爾會有小出入，不過沒有影響。反倒是許多人看這個偈子就說：「啊！這偈子層次不是很高，境界比較低。」這等下希望給大家不同的想法去思惟，我們先看後文。

「秀書偈了」回房休息，心裡想著：

「大師明天看到這個偈，如果覺得很歡喜，就代表我有緣得法，如果說不，就是自己還在迷，沒有開悟，可見我的業障重，不能得法，總之，不知道大師是怎麼想的呢？聖意難測啊！」

神秀在房中左思右想，坐臥不安，一夜難眠直到早上。

事實上，弘忍早知道神秀是沒有入門的，為什麼？畢竟神秀比惠能早十幾年以上待在弘忍身邊。如果說你自己是當老師的，有個學生在你身邊待了十幾年，難道你會不知他的程度嗎？

又比如跟你相處十幾年的朋友，難道你會不了解他嗎？一定是了解！所以弘忍本來就知道神秀是沒有見性的。

隔天清晨，當供奉盧珍來到寺廟裡，赴約要畫「楞伽經變圖」還有「五祖血脈圖」時，弘忍就看到了牆上的偈子，就跟盧珍說：

「不用畫了！很抱歉讓您遠道而來，現在是不需要畫了。」

弘忍大師又說：

「《金剛經》中提到『凡所有相，皆是虛妄。』把這個偈子留下來，讓人持誦，依此偈修，免墮惡道，有大利益。」

而後大師還交代門人，要在此偈前敬香禮拜，如果常常讀誦此偈，是可以見性的！因此門人聽後，都覺得這偈子很棒！

「凡所有相，皆是虛妄」這是《金剛經》中一句很重要的話，如果沒有念過此經沒關係，我們在此簡單說明。

這句話的意思是說，我們平常以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等感官所接觸的外在種種境界，事實上都是虛妄不實的，換句話說，自我以及自我以外的種種物質與精神現象，都只是暫時的虛妄存在，非永恆不變的。既然非永恆不變，則是「虛妄不實」

比如說：眼前的這個杯子，有一個相，是一個相嗎？是！杯子有形狀，上面還有圖案，這都是相，但這些相是否實在？不實在！

為什麼？因為杯子無時無刻，不管你使不使用它，它持續在改變，顏色隨時在退色，材質隨時微變，也可能哪邊破了一小角。

萬事萬物隨時隨地都在改變，當我們看到當下的這個相，只是在當下，不能保留的！就像看夕陽、日出一樣，每分每秒都在變化，說哪個變化可以暫停？或是保存住？不行的！

弘忍本來叫人畫圖，這些也是相，牆壁上留相，所以他說：

「凡所有相，皆是虛妄」。

看來還是不用畫這些相了，留下這偈子就夠了！這樣簡單的一個偈子讓大家來念誦，就可以不用墮惡道，有大利益！還可以見性！

當晚，弘忍大師把神秀請到方丈室問話：

「神秀！這牆上的偈子是不是你寫的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