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8月7日 阿贊耀 禪修課-開示 抓取即是苦

自我代入是愚癡

如果我們將智慧貫徹到禪修中﹐就會發現正確的定是跟智慧相應的。同樣的定境﹐如果用正見來思惟﹐就會産生智慧。但如果缺少正見﹐與智慧不相應的話﹐這種定就是一種迷的定。當我們感受到心情平靜了﹐就會牢牢地抓住它﹐把自己代入進去﹐然後緊緊地抱住它﹐想要保護它、留住它。這就是迷的定﹐一種貪嗔癡的定﹐即我們用貪嗔癡的心去擁抱這種定境。但如果沒有迷失正見﹐我們還會牢牢抓住這種狀態嗎？其實所有這些都是相﹐不是「我」﹐所以不需要去抓。

當我們面對禪定中生起的愉悅、光明和穩定時﹐與面對五蓋時用的方法一樣。處理五蓋用的是不干涉的覺知﹐處理禪悅也一樣。只有當心不動、處於不干涉的狀態時﹐禪定才會提升。把尋伺捨掉﹐把喜樂捨掉﹐就剩下了「一心」﹐這是心保持不干涉覺知的結果。

這樣我們就會明白﹐任何東西一抓取就成了障礙。在沒入定之前﹐因爲我們抓取五蓋﹐它才會成爲障礙﹔而入定之後﹐當五蓋沒了﹐我們就轉而去抓取五禪支﹕尋、伺、喜、樂、捨這些狀態。一旦抓取這些狀態﹐它們就會變成我們新的障礙。所以﹐處理五蓋和處理五禪支﹐都是用一樣的心態和方法﹐即保持不干涉的覺知﹐不代入、不抗拒也不抓取﹐也就是沒有貪嗔癡。自我代入﹐就是愚癡、無明。把那個東西當做是「我」﹐或是「我」的延伸——一種擁有物。代入了「我」之後﹐就有了「我所喜歡的」和「我所不喜歡的」﹐這樣貪嗔癡就來了。

所以﹐不管貪嗔癡的對象是什麽﹐都是一樣的。在沒有禪定之前﹐貪的對象是各種感官的享受或樂受﹔而入定之後﹐貪的對象就變成了禪定的樂受。一旦産生黏着，就成了障礙﹐禪定就會停在那裏﹐慢慢定力就消失了。因爲貪蓋慢慢增加的時候﹐心就有了壓力﹐開始緊縮。緊縮的心不能長久地維持平衡﹐定力就會退失。所以﹐你越是覺得禪悅或禪相是好東西﹐越想要努力去保護它﹐就越不能持久與它相處。還是要用我們一貫的心﹕不黏着，不抗拒﹐保持不干涉的覺知﹐就只是知道而已﹐把禪相當做是平常的相來看待。

輪迴的出口在哪裏

世間的相來來去去也不過如此而已﹐不外乎色相和名相。色相不但包括了我們眼睛看得到的形象﹐還包括了身體感受得到的能量感覺﹐如火大、風大。火大、風大是眼睛看不到的﹐沒有一個從物質上可以看得到的粗形象﹐但它還是建立在地大基礎上的物質能量現象。比如﹐當我們心很平靜時﹐感覺身體是暖暖的﹐溫暖光明的﹐有氣流流動——這些是風大﹐還是色相。

當放開了色相﹐有時候又會掉入名相的執着裏﹐會把「空無邊處」、「識無邊處」或「無所有處」等等當做是自己。這些都是名相﹐因爲「空無邊處」還是一種相——一種空的相。「名」是指心理、精神方麵﹐是無色界衆生的身體。所有人的心都具有三界衆生的因子。當心處於高階、穩定的定境時﹐就跟三界天人的心性相應。但這些還是輪迴的衆生﹐還沒有去除貪嗔癡﹐不是真正的解脫。所以﹐我們認爲的跟宇宙意識合而爲一﹐並不是解脫﹐不是最高的境界﹐只是「識無邊處」定的狀態﹐還是在執着名相﹕抓取無邊無際的意識爲自己的身體。這就是無色界衆生的狀態﹐還是有身見。

所謂「有身見」﹐不單指我們的肉體﹐還包括了名和色﹐即把五蘊當做身體。如果我們困在有身見裏﹐就永遠也跳不出輪迴﹐還沒有看到輪迴的出口。但是如果我們放下了「有身見」﹐我們雖然還在輪迴﹐但已經看到了出口的方向。這樣就不再迷惑﹐就不會覺得天人合一的狀態是最高境界。因爲祂知道這只是一個身見﹐也就是把「那種狀態」當做是自己本體的抓取﹐一旦有這種抓取就是身見。如果同樣是經曆無色定﹐但心能保持正見和不抓取﹐那就沒有問題。它只是一種禪定的經驗﹐我們借着這樣的經驗﹐與平時的狀態一比較﹐就會深切地感受到﹕原來抓取是一種苦。

感受到苦才會放下

我們平時的心比較粗﹐看不到這種微細的苦。當心平靜下來﹐在平衡的狀態下就會發現這種輕微的抓取已經是苦了。這樣我們就會更明白佛陀所教導的﹕苦的原因是渴愛（欲愛、有愛、無有愛）﹐即你若把任何東西當做是自己﹐就都是苦。只有感受到了這種苦﹐心才會捨得放開。

其實也不是我們自己選擇是否要放開﹐是心隨着因緣到了那個狀態才會放開﹐即它感受到苦了、痛了﹐才會放開。並不是我們聽了佛法﹐覺得應該要放開﹐所以就要求它放開。這是做不到的﹐只有自己感受到痛才能放開。比如﹐你知道一塊燒紅的火炭溫度很高﹐理論上你理解這個道理。但如果用手抓着它感受不到痛﹐你不一定會放開﹐有可能一直抓着它。但當手感到痛了﹐你自然會立刻放開。這既不需要你知道燒紅炭火的溫度﹐也不需要多少的溫度會燙壞皮膚等理論。

所以﹐要看到苦才會放下﹐看不到苦是不會放下的。而要看到苦﹐不是指我們吃不飽感覺很苦那種﹐不是單指這一點﹐而是指看到心背後的抓取所帶來的苦。要鬆掉抓取﹐先要感受到這種抓取是苦﹐然後才能鬆掉抓取﹐即放下。

所以﹐所謂的觀﹐就是要重新審視我們以前的那些信念：覺得是「常樂我」的、覺得是值得牢牢把它抓在手裏的東西﹐到底值不值得再去做？當我們感受到它原來是苦的﹐不是樂的﹐我們自然會放開。這個放開有時候是一下子的神經反射﹕立刻丟開﹐整塊丟掉﹔有時候可能是慢慢地越來越鬆﹐越來越鬆……到最後才放開。這些都是不受我們控制的﹐是心自然地隨因緣而轉。我們只是引導它朝向正確的方向﹐讓它自己去感受抓取所帶來的苦。